再吃一顆蘋果

要等你先开口 那冬天才会走

【主阿符】雪落故人归

标题瞎起的。全文1w+逼逼叨叨预警。

论竹马和天降都出现了怎么办

(本篇主阿符,德州要素有)

没考据,没考据,瞎写的,我懒狗

×民国背景,但好像正文并没提及很多

×狗血吧就,甜比较重要

×阿符玩梗

×篡改原剧情

×一切私设都是为了服务剧情和糖




更因为他是那时才最接近自由的尽头,最安静,也最嚣张。当最后一个音符落入翻涌的沉默时,我只来得及庆幸,我捡了一颗人间最值得的星星。










我从小体质不好。很小的时候应该是得了一场蛮严重的病,总之我有的记忆,大概比同龄人要晚一些。

记忆开始的时候,没有爹娘和亲戚的身影,有的只是经常孤独的时间和寄人篱下的生活。经常孤独是因为我的世界太小了,小到只有一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黄毛哥哥。这么个唯一的亲人,每天还要去帮村长干活维持生计。至于寄人篱下其实本来是我哥的日子,不过他决意收养我的秘密也没藏多久,很快被我发现了。嗯,我确是他捡来的。

这样说来,我们或许是青梅竹马了。唔,青梅是竹马的跟屁虫,竹马带着青梅总要被人说三道四,总是面对不尽友善的眼睛。

我当然不在意,他或许有一万个不被人接纳不被人认可的理由,但在我这,只要紧紧和他靠在一起,再凶恶冷漠的世界也都与我无关了。

虽然我一直觉得他是个要强的孩子。


当然是孩子,因为才比我大三岁嘛。


日常上我不喜欢叫他哥,不想让我这一声声哥,而给他带来更多责任感上的麻烦。我就和他们一样叫他阿符。第一次这么叫的时候,他果然不轻不重地弹了我一个脑瓜崩,假严肃地斥我没大没小,也不说不让。


后来有个心善的老人,说自己开了个小学堂,村里好多孩子都去那读书学习,叫我们也一起去,我哥以要挣钱的名义推辞了,我更不愿意了,说阿符不去我才不去,不过显然没赖过他。他又是一记稍重的脑瓜崩落下来,我吃痛捂住额头,指缝里看见他转到一边不知道瞧哪的眼神,轻声细语地,只说听哥的话。


那天我中午我像往常一样,掐着时间不等先生说下课就偷偷摸摸地溜了出去。也不是惦记着逃学,唔,就是想在他回家之前也换我给他做上一顿饭。不巧刚出大门没多久,被三四个大我一头的男孩拦住了,为首的那个格外壮实嚣张,问我是不是阿符捡的那倒霉孩子,我下意识摇头准备开溜,但自双腿而来的无力感比谁都熟练的窜到四肢百骸。好在平常喜欢央求阿符教我这个教我那的,我强忍着不适也堪堪躲过那几个乱挥乱打的拳,甚至一拳扣上一个小子的下巴,看着几人跑的比谁都快的背影,我不禁怀疑到底被拦路的是我还是他们。这饭自然是没安排上,我踉跄着蹦跶到阿符眼前时,好像还倒触上了他那根危险的弦。他皱着眉不悦地一下把我抱起在怀里走,虽然刻意小心但仍然手法粗糙地涂了药水,涂完拦都拦不住就要去找那几个人算账,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恐怖的眼神,怕他干出什么事,紧紧抱住他的腰喊叫着害怕要陪,见作用甚微,又赶紧换一句说心疼阿符不要你去,这才感到怀里的身体松懈下来,阿符还是咬牙切齿地立誓,敢欺负我妹妹,早晚打回去。


那晚他偏说要看着我以防我腿脚有伤半夜掉下去,搭了几个长凳铺在我床边。我却怀着心思久久没能睡下,翻了好几个身的动静不小,他眼皮被扰地颤了几下,借着窗外月色幽寒,我鼓起勇气打算告诉他今天听到的话,至嘴边却嘀咕着问他们到底是谁,你是不是得罪过人家。

嘁,连你也这么想?

我当然没有,就是打了土匪,多给我一点报酬,眼馋了。

可能觉得不像是我会干的吧。

原来一直是不被期待的人么,我鼻子一酸油嘴滑舌地道歉。这么算一算也是被他收养的第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了,他和其他男孩子一样长的飞快,比我高出去不少了,眉眼渐渐明了舒展,比起偶尔凶凶的表情,那独属少年的气息更甚一层,呼吸平稳时放松下来的侧脸,不比那些小姑娘们喜欢的差。我鬼使神差地凑过去牵他的手,他居然冷不丁缩了一下,原来是装睡。被识破后佯装生气背过身子,耳尖却红的要命,大概过了好一会,才小声催促我快睡觉....哥在呢,不怕。




实际上那晚谁都没睡好,第二天他早早扒拉我起床,从柜子里掏了一封信,那信寄来了有些日子了,虽然被掖的皱皱巴巴,但里面的字迹和署名的地址时间都写的板板正正,过目难忘,简单的说,我们要去见他一个远房表哥了。




他还是一副不好好穿衣服,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老样子,却再三叮嘱我一定跟紧他,还做了很多奇怪的事,比如我哭笑不得看他帮我把头发扎的一边粗一边细,明明我只是手背破了点皮。我没忍心打扰他,就顶着这么个双马尾同他上了车站。


那人一身挺直板正的长风衣,扶了扶帽檐站的比车站牌子都直,离了老远就一眼认出来,绝对是那信笔字迹的主人。

我当时也不明白这两步路让他走的这么艰难,攥着我的手心都出了汗,好像随时准备逃跑似的。

“你好,我是德州扒鸡,来自津浦铁路。”他后又补了一句明年才正式工作。到时候再来为您竭诚服务。

德州扒鸡的微笑,阿符紧抿的唇,还有我探头探脑却不敢向前的模样,三人的初遇就算草草完成了。

他那叫德州的表哥,并没有想象中的不近人情,至少看着我的眼睛,是带着笑意的,是善良且温和的笑意。

我对他这个兄长的第一印象很好。

德州从风衣兜里摸了块印着洋文的水果硬糖出来,是我没见过的模样。阿符不知道出于什么本能伸手挡在我面前,大概觉得不太礼貌,才稍稍放松了一点。

“你就是阿符的妹妹?”我迟疑地点点头,“很可爱的小姑娘。”他把那块糖递到我手里。

“一路走来辛苦了,我去给你们买点水果...”

“不用你,我的妹妹我能照顾好。”阿符说着就要拉我走,我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只好跟着他跑,毕竟拿了人家的糖,我不好意思的冲他咧咧嘴。他好像沉沉的叹了口气,见我回头,又换上一个微笑。


“什么啊....不就是铁路警官嘛,有什么了不起的,像甩掉累赘一样排挤我到他那边,嘁,你就等我的消息吧,我符离集烧鸡也行!”

“想吃什么,哥给你买,才不要他的东西!”我被他这副别扭模样弄得又好笑又心酸,随便挑了一个就往回走,德州仍然规规矩矩等在原地,饶是阿符这下都觉得不好意思一走了之。


“这是我家的详细地址,山东暂时只有我一人居住,待明年一走,这院子便空落落的,不如你们也搬过来吧,互相都好有个照应。”随着纸条递过来的是一个薄薄的信封,里面有德州给我们买的火车票。不过它现在都完好无损地躺在阿符衣柜的最底层,彼时回家的路上,阿符牵着我的手,说是大城市总要比这小村子里好,最后还是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自己买了二人的车票。




德州的院子似乎有好几代人居住的痕迹。虽不大,但对于三人来说,至少称得上绰绰有余了。

德州自觉扛起大哥的担子照顾我们,阿符总是别扭地生他气,这一点我便不随他,德州对我的容忍度是相当高的,用溺爱形容也不为过。但德州在阿符枪法的训练上是必然严格的,偏偏阿符就是个倔强的性子,时间稍久难免摩擦起火来,,往往只烧阿符一个人罢了。我就在旁边随便翻看书房柜子上的书,倦了就看看阿符,递个水擦个汗什么的。逗急了他会一把抢过杯子,红着猴屁股脸把我的小辫子揉的更乱。这时候德州就像个老干部,义正言辞地指责阿符不规矩的行为,又拉着我去阴凉地方,于是我生命里出现了第二个帮我扎过头发的人。

理由为“阿符扎的太草率了,我帮你整理一下。”

诶,好吧好吧

我其实会扎头发....真的。


从这以后,就是三个人的日子了。





隔绝了那边纷纭动荡的尘埃,再也不用假意忽略形色各式的恶意。

半年来的日子过于理想,居然觉得时间本不应该过的这么轻快。

但我只是感叹了一小小小会,就像往常一样挎上阿符的臂弯,央求出去拾壁炉里取暖的干柴,虽然里外都是要给他添乱。

脚踏出门外的一瞬间是劈头盖脸的冷风,我动作夸张地喊冷往阿符身上黏糊。他对我这一套已经见怪不怪,但还是免不了嘴上两三句的嫌弃,一件厚实的大衣披到我身上,我笑嘻嘻地抓着他的手揣到大衣兜里,上一秒嫌弃的表情马上变的严肃又别扭,“我!我当然不冷,快给我拿开!”我这回老老实实听话了,不料刚伸出去的手掌又被他给拽回来。“算了,你手怪凉的,就....就放这暖着吧。”

我更开心了。


屋里是几张裁剪好的红纸,德州已经写好了楹联上阙,刚要落笔,就见我小跑着来凑热闹,

“马上就是除夕夜了,也不知道你们以前喜欢怎么过。”

以前不喜欢过。

但现在会有期待,这比什么都好。

我毫不吝啬地夸赞他板板正正的字迹,他被我说的有点不好意思,阿符大概又在想有的没的,喊我名字的声音都一股酸味。

“出去扫院子了!否则明天谁都别想出门!”


蓦地一看,是飘雪的窗外。


“来啦来啦!”



那些记忆中温热的片刻像绵绵的雪,细密地落在枯旧的枝头,深褐色的瓦檐上。

我第一次觉得雪是很美的东西。





那一年的除夕夜满心欢喜的过去了。也马上到了德州正式上任的日子,一天清晨睡意朦胧中听见他们刻意压低音量的争吵。我一下子慌了,想赶紧睡过去却清醒的无以复加。我凑到门边,听清了他们并不平静的对话。

“能成为津浦铁路的辅警,难道不是相当荣耀的工作么?你若是继续浑浑噩噩下去,怎么能照顾好她!”

“我这幅鬼样子,还不是因为一直活在你的阴翳下!”

“德州你听好了,我自己养大的妹妹,不用你给我操心!”


平日我最想刻意回避的问题,此刻被狠狠拖出来,像裸露在外的重伤区,心情和那块肉一样,撒了把盐疼的刻骨铭心。

我一股脑把自己埋到被里。


他们俩真是一个比一个蠢,明明这种事,还要考虑着我的心情。

德州先进来的,大概是我的装睡蒙混过关了,他的脚步在我床前停了一会,塞了一张纸条在我床头柜上的书里。

我猜他一定想把我的被子规规矩矩掖好,但更怕我突然醒过来,从美梦中抽离吧。


大概过了一会安静的时间,阿也符轻轻走进屋里,敲了敲我的头。

“别装睡了,你都听见了吧。”

我不情不愿地把脑袋从被里刨出来。

他心情也不好,

“我吵到你了。是我不知好歹和那人先发的火...你放心好了,哥不走。”

我张了张嘴被他制止“你别想让我和他道歉,我符离集烧鸡凭什么要一辈子都被他摆布。”

“可是.....”

“我知道,所以我会加倍努力的。”

努力不让你失望。


送德州去车站的那天刚刚遇春,风扫在脸上还是凉的,那天的天气有点阴,一路上挺沉默的。我被阿符牵着跟在他后面,德州几次想说点什么,但都没有说出口。

阿符对这件事耿耿于怀,直到最后分开的时候都不愿意搭理德州。我纠结着还是打算留下说点什么,德州了然一笑,半蹲下来捂了捂我冰凉的耳尖。

“没关系,我没有在生阿符的气。他并非不成器,只是若偶尔听一点管教也不至如此顽劣。”我不置可否,他两只温热的手掌又覆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“你呀,回去也要听你哥哥的话。我看的出来,阿符其实很在意你这个妹妹。你是懂事的孩子,你们俩要互相照顾....”

“德州不是我哥哥?”我察觉到他没收住的唠唠叨叨的话匣子,眨眨眼赶紧结了话头。

“当然是。”

列车轰鸣着从轨道那边驶过来,阿符赶在德州转身上车前紧紧拉住我,我们被人群冲散的很快,再回头只剩下一阵黑烟和火车屁股。



“喂,那家伙拉拉扯扯的跟你说什么了。”

“说阿符今天又不好好系围巾~”

“嘁,少骗我了。”他神色倒不如方才那般紧绷了,甚至嘴角小小的翘了一个弧度。

“我们回去吧。”




那天到家,我们的桌上不约而同的摆了日历,无形中好像就有那么一个日子,要把我们全都分开。


德州的信也如期而至了,每次寄东西都是标准的一个信封一个包裹。信封里是两页信纸,一页给我一页给阿符。包裹里是他或许觉得有用或者我们喜欢的东西,我从那里面开出来过异国的香薰和印着油画的小镜子,虽然我也不知道德州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这些,大概是车站总要卖些本地没有的吧。

至于信上,唠唠叨叨又是一大堆。什么按时吃饭好好学习啦,照顾阿符,监督他晨练啦,听哥哥的话要时常打理好院子,门前的树苗偶尔也得浇浇水什么的。最后几行,终于写了点新鲜的,他说车站人越来越多了,工作认真起来就会忙的不可开交,但即使这样也必须要完成任务。好在晚上足够寂静,车轮轧过铁轨的声音并不嘈杂,却让他想起家。想起我。

他还说,真想快点回家,快点见到我。




阿符总是偷偷瞄德州给我的信,见到那上面写的多了,就要抢过来看看。我自然是不给,还在回信的信纸上写阿符吃我的醋了阿符也想要长长的信。被他知道后一把夺过去,用力过大正好从邮票那撕坏了,这封回信便不了了之。

但德州的下一封信仍然到的准时,甚至里面详细介绍了回信的步骤。颇有他的作风。




后来我听德州说,这种信也叫家书。





不觉间他开始没日没夜的练习打枪,锻炼身体,偶尔也会和我在书房相遇,破天荒的安静了好几个下午。

他问我为什么突然看上正经书了,我就骗他说德州留的作业嘛,好好写笔记就有小酥饼吃。

他一听见德州脸就不对劲,我连忙转移话题问他那你呢,怎么突然这么用功?

他撇撇嘴出去了,晚上回来的时候带了几包点心。

我惊讶,说商业街的小铺子那么远,你怎么去的。

他缕了一把沁着汗的刘海,把那几袋点心一拍,你别管,赶紧尝尝好不好吃。

我只好笑着抱住他,等他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才松开。

后来我们都心照不宣的避开了这个问题。

然后我隐约地感到了什么,说是开心,也不开心。

我照常去给他递水,但他拍了拍我想要擦汗的手。有事没事也不去祸害我头发了。

就连那次去捉鱼不慎落水,他也只是红着个猴屁股脸扔给我一件外套,也不说背着我走了。


小时候我倒是无所顾忌地跟在他屁后,心安理得接受所有他毫不保留的关照。他去哪我就去哪,他打一个水漂,我就打一个水漂。他要射弹弓,我也捡起来玩,但他从来都没让我玩过,说我小时候总反着拿。

青梅竹马也要长大的啊。



虽然我觉得会是我。


但我就怕那万分之一的概率不是。

比小时候打破村长家的花瓶更令人害怕。

更绝望。


日子就照常的过,春来了,等夏至,叶子绿了就换新衣。我的笔记一天一天的积累成了一小沓,半年也没给德州寄一次,他也不再过问,但会趁我小憩,悄声捏捏我的肩膀再捶捶背。

就不能捏捏脸,一个脑瓜嘣也行啊。




我还赌气装作不知道。也忘了他不是会邀功的性子。






转眼间叶子盛极而衰,初秋时节阴历八月初五就是我的生日。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天,但记得小时候我总缠着他问,他就不耐烦的说好像是这天把你给捡回来了。

我以后就都把这天当做我生日。

说起来德州虽然是挺忙的,但寄回来的信可一次不差,时间有规律的令人发指,连路途中的雨雪大风都找人给算计好了,每一次收到信的日子,误差不超过两天。

但这一次,已经两个月零四天没有他的信了。

我连着三天早上去扒信箱,看到里面一无所有后耷拉着表情回去。

阿符又不高兴“总等那家伙的信干嘛。估计是前几天下雨,耽搁在路上了吧。有什么好的你想要我也给你写一个。”

我来了兴致“好啊好啊那我可等着了!”

谁知道他说怂就怂。

那之后第六天早上醒来,我终于按捺不住自己,蹑手蹑脚地翻了阿符房间的柜子。

里面东西可不少。

一封熟悉的信封,上面是德州规整的署名。旁边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匣子,估计是随信来的什么东西。旁边还有一个小巧的绒布袋吸引了我,里面手工编织的手链。

乍一看配色还是很赏心悦目的,蓝白紫三股绳子拧在一起,上面串了一两颗小珠子,系上一个金属片的小蝴蝶挂件,精致又可爱。

但做工实在太糙了。

我定睛一看,熟悉的感觉呼之欲出。那不是那天集市卖的五块钱一个骗小姑娘的手链吗,加一块还能自己配色配件。

我又气又想笑。嘭地一声关了柜门。

然后被晨练回来的他逮了个正着。



“阿符....”

“你怎么....”

我们沉默了一会,同时开口撞到一起。

我尴尬地左看看右看看,一不小心看到他桌上的日历,撕日历纸的毛边下面,是被着重画了好几个圈的八月初五。

原来......原来他记得。

只是他的惊喜不再是惊喜了。被我破坏了。

我突然特别后悔今天早上的冲动。

“对,对不起。德州那信,确实是我藏的。”

阿符瘫坐在床沿,帽子拉的很低很低,看不清他表情。

“先说好了啊,我就是,就是觉得那玩意是你半个盼头,我是心疼你天天扒拉信箱才道歉的。”

“那个挺丑的玩意是我编的,谁,谁知道你不喜欢这东西。”他越说越慢。

“我记得你生日,一直都记得。你别老惦记德州的,我,我也有准备。”

“没什么....不过是想在你生日当天,再把那家伙的东西还有你手里的玩意一起给你,没什么..你也别想了。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.....”

我隐约听见了一点,揪心的沙哑。

我赶紧蹲下来捉着他的手贴在脸颊上蹭,装作可怜的样子,使出来浑身解数撒娇撒的自己都麻。

“阿符,我错了。偷偷翻你的东西不是好孩子。是我的不对阿符。”

“我当然喜欢,阿符送的东西我怎么不喜欢。”

“阿符,原谅我好不好,我还想听阿符亲口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,听阿符给我吹口琴。”

他被我握着的手动了动。

“要不,我给你吹埙也可以啊!只要你不生我的气!”我自知理亏,非常真诚的看着阿符。

少年人就是少年人,我要去捉他另一只手时他马上反应过来,红脸躲开了。

“没,我才没怨你。那什么,生,生日快乐。”

“嘻嘻,谢谢阿符!”

“但是,阿符”我抬起手腕晃晃“我就值六块钱吗?”

“才不是!我的心意可比六块钱贵多了!那是我编了好久才...”

“那种骗小姑娘的东西?”我逗他。

“嘁,骗小姑娘?也不知道那天是谁,离了老远还两步一停三步一回头的看。”

.............

德州也在信里祝我生日快乐了,说我又长了一岁,很多事上,要有自己的想法,慎重的去选择。

无论我未来去哪,干什么,他都会支持我。

那木匣子里,就是德州今年给我的生日礼物。

是一对浅蓝色水滴状的耳饰。再三追问,阿符才嘀嘀咕咕说和我的瞳色很像,但哪里比得上我眼睛漂亮。



气氛归于正常时,他谢绝了我吹埙的想法,

原因也毫无道理。

几年过去了他还是固执的很,

“你可快别吹了,听那玩意着就晦气。”

我只是小时候捡到随便吹着玩打发时间的,他那时候就一脸不爽的盯着我手里的东西,好像和它有仇。

我记得他不喜欢,所以以后也懒得吹了。

安抚下来炸毛的小猫,我靠在他肩上静静的听他吹曲子。想着这次是不是又欠了他一笔。我没告诉过他为什么爱听他吹口琴,尽管他技艺不精,但无疑是好听的。像在自行车后座心动过的鸟鸣和微风,也像坐在小树苗旁边看书却沉沉的醉在暖阳里,醒来才发现只过了一个无比温柔又普通的下午。

更因为他是那时才最接近自由的尽头,最安静,也最嚣张。当最后一个音符落入翻涌的沉默时,我只来得及庆幸,我捡了一颗人间最值得的星星。

那个生日一点都不热闹,甚至没有蛋糕,没有生日歌。

但我记了很久很久。






转眼又是一年除夕。德州的人到底还是输给了准时而归的信,他在电话里说,今年年底太忙,估计不能回来过年了,叫我们不用等他。


我在屋里紧赶慢赶的看书学习,阿符也照旧练枪。


街边已有零星的不分白昼黑夜的鞭炮声。


去年那副字迹规整但贴的歪歪扭扭的楹联在门前过了一轮四季,最后在少年犹豫的指尖获得了又一年的新生。



阿符进屋之前拿了几个红薯,趁女孩在暖融融中阖眼,把它们塞进去烤。

彼时的除夕夜也是如此,德州阿符和我三个人一起包饺子,后来煮出来他们包的都露馅儿了,只有我的完好无损。我可算捡到把柄狠狠的嘲笑了一番,没注意到德州偷偷塞了一枚钢镚到我碗里的破皮饺子。

结果我笑到一半被它硌到。阿符是敞开了笑话我的那个,德州就没有那么招人气,笑着说他故意放的,这样就有一年的好运气。

那晚我们在暖炉旁边吃了甜滋滋的烤红薯,我靠在阿符肩上昏昏欲睡,听德州不知疲倦地讲他对旅行对铁路的憧憬。阿符有一声没一声的应,在我眼皮完全闭上的时候调了调姿势让我换个地方搁脑袋。


“好香....阿符你烤了红薯!!快给我尝尝!”

“急什么急,小心烫!喂!”

果不其然我哆嗦着舌头嚷嚷烫,他着了急,让我吐舌头看看,我龇牙咧嘴地玩闹,然后收敛表情勾了勾手,他以为我烫伤了才凑过来,我近的几乎咬着他耳垂说没熟。什,什么?我说红薯没熟呀,他愤愤地坐回去,还没等我得胜的笑容在脸上放肆,却瞧见他眼里不太明朗的神色。

他垂下眼眸的瞬间满天烟火也黯然失色。

罪魁祸首说,没有德州的新年,果然一团糟吧。

我又气又急,不管三七二十一环住他脖颈人就压过去了,我紧紧地抱住阿符劲瘦的背,究竟要我说过多少遍,阿符,阿符!从小到大,我的年是因为你才不会变成噩梦啊,是你才让我有了整天嘻嘻哈哈的资本啊,我不要你想德州不用你和他比,你在我,在我心里,一直是最优秀的哥哥啊........你到底听见了没有,阿符....

我说着说着眼泪就淌下来了,好在他确是听见了,缓缓地回抱了我。

那时被他抱住的我,差一点,差一点就把那四个字一并吐出。


他揽着我,直到第二天的新年。

我不知道在想什么,心事重重居然也有一天要用来形容我,那晚始终是浅眠。

壁炉里的火弱下去一些,淡淡的飘着几星火光。他突然放快的心跳,刻意压下的急促的喘息,衣料摩挲的声音,在黑暗中像猫尾巴剐蹭着耳膜。

他又侧过来一点,再一点。凉凉的鼻尖蹭过我脸颊,和温热的吐息形成鲜明对比。

阿符摸索着亲上我嘴角。见我没动又稍微放肆了一点。我坏心眼的一下摁住他脖颈不让他走,也忘了我更是什么都不会的那个,平常看闲书的怪知识忘得一干二净,生涩的伸出舌尖舔了舔他嘴唇。鼻翼下呼吸交错的几秒钟,他好像纠结的忍了半个世纪。

他当然不会好好穿衣服,锁骨被我轻易攻占时,我却临场退缩只在上面啄了一下。


夜因为浅眠而变得无比漫长,却又短的好像只是三个吻的时间。


那个年太快了,快到还没准备好就都要走了。

我们默契的只字不提。

我怕那串手链丢了,趁他出门在里衣缝了个兜,贴身揣着那六块钱,自己都笑话自己何必呢。

我也不再多想,默默收拾行李。

他在屋外等我,背着晨光站的安静。

他说,

我能不能,再给你梳一次头发。

马上又补了一句绝对不一边粗一边细了。

我笑着答应了。

他还是紧张的很,但比之前仔细多了,细想想这发他也很久没碰了,权当是对他手生的宽容。他用木梳一下一下的顺开,绑头绳的动作笨拙但一点都没弄疼我。

我被他逗笑了,阿符,它们是不一边粗一边细了,换成一边高一边矮了。

他羞红着脸嘁了一声,我坐在椅子上没回头,我问他要去哪里。

阿符声音里是藏都藏不住的笑意,

我啊,以第一名的成绩入选铁路副官了!

光是他发自内心的激动,骄傲得意的样子,就比什么都耀眼了。

我一直觉得属于他的少年的骄傲,直到那一刻才真正显现出来。


我后反劲上来比他都激动,一下子没站稳差点被椅子绊倒,他赶紧一手接住我。

至于为了我这么..这么激动嘛...他说

我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笑。


不是福从天降,是水到渠成。

那本就该是他的。


他真的很容易脸红,不过这次眼神没有乱瞟,他分明深吸了几口气,把那些无以言表的情绪都放在眼睛里,认真的,专心的,看了我很久很久。我上前一步,伸手替他理了理毛糙的短发和衣领。我说那这以后,可得好好努力,不许松懈呀。在岗位上要注意形象了,不拘小节可不行。也得照顾好自己,劳逸结合。还有啊,无论什么时候,阿符你从来都是我最期待的惊喜.

好好的往前去吧,阿符,越远越好。你不是,一直向往这样的生活嘛......

 

不觉间竟说的有点多了,他不好意思的承了我一番夸奖,说我怎么也学上德州那一套了,别学他,多招人烦。


我没接话,想了想嘱咐他方便的话定期回来看看院子。

我低下头,开始解释为什么用功念书。


德州给过我机会的,我觉得有必要去试试。


我扣上行李箱最后的扣子







这之后自然就是三人两地的日子。

两个警官的名气不小,毕竟是发自内心热爱的工作,常把忙碌当做充实。

我则在这边比同龄人或许再用功一点学习,听课,听一个满是络腮胡的教授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腔。

那不曾间断的信,从一人给两人写,变成两人给一人写。


我像从前一样,仍然每天都期盼着这封信。


不知道那信封有什么魔力,就算寥寥几笔的日常装在信纸里,邮上个十天半月,再打开来,便有扑面而来的情深。德州的内容和去年寄到家中的差不多,只是因为写给我,通篇的语气软下来许多。阿符在信里从不讲究那一套格式,顶着第一行的头草草写了句话,若不是邮寄不方便,我才不和德州一起写。然后是些身为铁路警官的见闻,跟德州友好相处的保证。最后勾勾抹抹的看不清了,结尾说学了几首曲子要等我回来。我就在回信问他车站人来人往美女那么多,万一哪个就对你这年轻帅气的小警官芳心暗许。结果最近的一次回信他开头就写,我才没有别瞎想!.....倒是你,你也给我老实一点,要是有哪个洋人敢对你动歪心思,我就是劫持飞机也得过去一枪崩了他。一封信阅毕,好像对面就坐着一个红着脸啃咬钢笔帽,匆匆落了笔又反复犹豫的阿符。我看着信纸上潦草的字迹不禁笑出声,笑着笑着就下了眼泪。




生日当天,我在临时住处收到了来自海那边的包裹。德州反复估算时间点的样子猝不及防地浮现在眼前,包裹几经周折漂流,原本的热切也不可避免的挨了一个来月的降温,可我还是满怀期待的打开那个仍有丝丝古木香气的盒子,里面是一个信封和又一个盒子,我扶额失笑,这两兄弟什么时候喜欢上套娃了。再细看,里面那个盒子几乎和抽拉木板的食盒别无二致,我突然想起来我的生日过后紧跟着就是端午。

不会真是粽子吧....

我记得德州不是特别强调仪式感的人,但传统节日他是一定要过的。阿符不太记得那些,我就负责吃。那次端午节因为没人会包,德州现买了几个粽子,可我不喜欢粽子,但德州觉得吃了才像过节,为了让我也吃一点,他就掰开一半粽子,往里面夹了块蜜饯给我。

拆开信,德州果然在下面备注了,今年端午不能一起过,想来海外难有粽子出售,长途邮寄的话肯定会坏掉。所以我为你准备了一点特殊的东西,在外地,也要记得好好过节。

我抽出木板,里面是....

是几个被粽叶包裹成三角形的糖块,看起来和粽子一模一样。

我又拆开阿符的信,他这一次说的比之前每次都多,如果不是后半页几乎全划掉的话。

那信纸的背面,用力的写了几个字,生怕我看不见。

放假了快点回来,我..(勾抹)

好好学习。我才没想你。



我放了块硬糖进嘴,突然想现在就飞回去。






(十一)

转眼一年也快到头了,英国的冬天湿漉漉的,好像摆摆手都能带走空气里的水分。

我也着急起来,也想修得小有成就,想长成他们的骄傲。


相信那个看起来不错的教授或许是最大的错误。

我向不少地方提交了论文,免不了要讨教他修改。

不知道第多少个晚上,应该是那杯水之后,我终于倒在他办公桌上。



再醒来已不知东西南北。摸摸婚纱裙里衣的六块钱,还在。


应该没发生什么别的事。

真好。


我抬起手遮住过于刺眼的阳光。

腕上不属于我的玉镯子贴在额头上,很冰。

不知道是不是不幸中的万幸,那个一口英腔流利的教授居然是华人。


我趴在车窗上身子随着吉普车颠簸,头越来越沉,开始后悔还没来得及告诉阿符那小子。跟他说我喜欢你,说我其实早就知道我不是你亲妹妹。


我喜欢你。从很早很早就开始了,未来也是。



不会的。这不可能是真的。我一定要回家。

我开始一遍遍麻木的骗自己。

绝望这才一点点啮噬上心头。

天色暗下来了。


戴着蕾丝白手套的手被人按住,中指上的钻石不小,那人稍微用点力气就硌的手指发疼。

我支起脑袋瞟了眼窗外,下一秒猛的抬起头。眼前的景物从未如此强烈的想唤起我什么记忆,那人以为我马上就要吐出来。

“抱歉,是有点晕车吗?”令人反胃的虚伪。

我突然决定狠狠赌上一把。

“嗯,能麻烦开一下天窗吗?”

果然他伸手去开了,趁那只禁锢我的手完全放在天窗时,我悄悄地扣动早就摸到的里侧车门把手。






没锁。






我借着惯性窜出车门,提前透支了后半辈子的力气往铁轨的方向跑。

快一点,

再快一点。

追上那盏路灯!


我庆幸我一向不太准的直觉在这次一雪前耻耀武扬威。

我踢掉碍事的高跟鞋,在无人清理杂草枝叶的轨道旁跑了一路。直到再也听不见恶人狂暴的咒骂和出自别人枪膛的子弹。



我想起那年夏天德州回来。

“我曾随旅客一起跑完了整个津浦线,无聊时便会记录看到所有和数字有关的东西。”

“那你可真是...很无聊啊。”

“啊?也不全是了。...其实可以方便找找路什么的。”

我噗嗤一声笑出来,躺在地板上看书,他塞了个枕头在我头下,自顾自地说。

“比如在浦口站和距离它最近的小巷子间,有七十四盏路灯。从巷子口到尽头有十八盏,从第十九盏到第五十四盏是铁路,第五十四盏到最后的七十四盏,就结束了整个津浦线路....”

“好好好你最厉害了,不过谁会这么找路啊哈哈哈哈哈哈。”

他也有点尴尬地摇了摇头。

后来书被阿符一巴掌拍到我脸上,让我起来去床上瘫着。

我还记得那本书是看了一半的《西厢记》。




“三十二...三十三..”我嗓子灼痛,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哭出的眼泪。

事后想了想我或许已经透支了下辈子的力气。



我开始想若我真的乘上那一趟火车,亲眼看过一遍德州说的风景。然后一出车门,就能扑到他们怀里。德州或许会更早放开我去维持秩序,我就多在阿符的脖颈蹭一会。



他说你有空可要亲自来看看啊。

脚底传来钻心的痛,因为天气寒冷,冻的也不那么疼了。




“好。”





——警卫室

“德州,我还没收到我妹妹的信呢。”

阿符停在最后一盏灯下,

“是啊,照我记的时间,应该已经到了。”

阿符看了一眼德州

“这盏灯,留给她吧。”







——站台


“七十三....七十四。”我实在撑不住了,倒在站台的栅栏上,抬起头的一瞬间,兑现了十九年来期许的所有运气。






浦口站







我如释重负地笑了,不远处只留了一盏灯亮着,闪着朦胧微弱的灯光。



和二人眼神对上的瞬间,时间静止。


阿符他看到我,震惊地睁大了眼睛。



我也看到他们穿上制服的样子了。

比想象中还要帅气很多。



阿符几乎顷刻间冲过来,刚朝伸手我就再也撑不住的躺在他怀里。

他双臂都颤着。

“我.....明明没有胖,阿符,你抱不住我啦?”

那是第一次看到他哭。



我摘下来戒指和镯子甩到地上,脱了脏兮兮的看不出来底色的手套。低头看了看裙子和地面,裙子上有一路狂奔过来的泥渍灰尘,还有我胳膊上数不清多少道被树枝划破,流出来的早已干涸的血污。

再稍稍一歪头,方才地面上带血的脚印,已经覆了一层薄薄的绒雪。




好在纱裙仍然漂亮蓬松,年轻警官的制服也足够帅气。






我躺在他怀里,任凭他眼泪滴落,顺着脖子流淌。

我声音沙哑,断断续续。


“小姐我可是......一路跑了足足七十四盏灯,就为了给自己寻得个,一厢情愿永不后悔的归宿。这位警官好歹赏个脸,脱个帽?”





“要不改口叫声夫人听听也行。”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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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没有说埙不好的意思,其实我挺喜欢埙的)

西厢记是德州好感剧情三待月西厢的梗。

我永远爱阿符。

以及八月初五是我生日,里外里约等于阿符给我做了生日礼物。 👍

食用愉快XD

感谢看到这里的你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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